郑州一游泳馆塌顶致3死，疑似顶棚钢材受损
2022年4月18日，郑州市五洲温泉游泳馆顶棚坍塌。 （人民视觉/图）
2022年4月18日上午10时51分，郑州市金水区东风路五洲温泉游泳馆发生局部坍塌。据郑州市应急管理局消息，救援工作于当天15时30分结束，现场共救出12人，其中轻微伤和轻伤9人、死亡3人（1人经抢救无效死亡，2人当场死亡）。
目前，3名企业经营者已被警方控制，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在观看事故现场视频之后，一位钢结构设计、加工的从业者表示，坍塌或许是顶棚钢材受损所致。南方周末记者梳理发现，这至少是近年第三起游泳馆顶棚塌陷事件。
消费者称馆内设施陈旧金文（化名）是五洲温泉游泳馆的常客。事故发生当天，她在上午11点20左右路过五洲温泉游泳馆，看到消防车、救护车把游泳馆团团围住，“停了一溜”，消防员在游泳馆里或大门边上站着，她就知道游泳馆出事了。
2022年4月18日，救援人员在事故现场开展救援。 （人民视觉/图）
就在4月17日，事故发生前一天，金文还带着孩子去游泳，泳池里几乎都是老人和小孩，两个泳区挤满了人，“周末几乎游都游不开”。金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虽然目前郑州市有疫情，但由于金水区不在封控区，因此游泳馆还能正常营业。
陈奕（化名）是东风路36号中国农业银行的员工，在她上班的位置往窗外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坍塌了近三分之一面积的游泳馆顶棚。“我们领导在厕所看到了塌的瞬间，他说了我们才开始往窗外看。”当时，陈奕听到了一阵轰隆声，她一开始以为是附近正在施工的地铁8号线的声音。
现场航拍视频和游泳馆内部拍摄的视频显示，游泳馆顶棚在4月18日上午10时许塌陷，水泥块和钢材落入水中。上游新闻报道，有人因此被砸伤。
“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塌顶，不然再过几个月，情况不堪设想。”一位五洲温泉游泳馆的常客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因为五洲温泉游泳馆价格低廉，附近的居民不少都会来办卡，尤其暑假会有不少儿童，旺季最多会有几百人同时在馆内。目前还未到旺季，客人以中老年人居多。
这位消费者说，该游泳馆只有一层，顶棚挑得很高，有标准的50米泳道，有浅水区、深水区和儿童区，且泳池非常大。因为常年有办卡优惠活动，每次游泳的均价在10元左右。他在该游泳馆办卡已经十多年，价格一直变动不大，在同样条件的游泳馆中，五洲温泉游泳馆算是价格最低廉的。
五洲温泉游泳馆外的优惠广告。 （人民视觉/图）
金文至少从2012年起就在五洲温泉游泳馆游泳。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游泳馆旁边总是在打优惠广告，广告牌“有五六米长”，有时是480元60次，有时是400元50次，倒计时三天、两天、一天。
在评分网站上，曾有多条点评称馆内设施陈旧，经常碰上抢修的情况。其中有2021年7月的留言表示，“今天深水区房顶掉了，不让游。浅水区跟下饺子一样，游一段撞一个人。”“去的时候，顶部又在修，泳池只让用一半。”
点评还配发了一张游泳馆内的现场照片，照片显示，暂停使用的半边泳池内搭起了一排脚手架，脚手架上方的泳池顶棚破了一个大洞。
目前，“五洲温泉游泳馆”条目在大众点评和美团上均已下架，点评记录均不可考。但上述消费者向南方周末记者确认，顶部维修的现场照片确实拍摄于五洲温泉游泳馆内部。
顶部维修旧照，摄于五洲温泉游泳馆内部。 （网络截图/图）
游泳馆潮湿，易加重钢结构锈蚀一位钢结构设计、加工的从业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观看事故现场视频之后，他认为顶棚钢结构直径偏小，用料较薄，而这或许会导致焊接不牢固，加之游泳馆内部潮湿，或许会加重钢结构的锈蚀。
4月19日上午，南方周末记者致电郑州市金水区房管局房屋安全科，暂未获回应。
南方周末记者梳理既往信息，发现2016年和2018年各有一起游泳馆顶棚坍塌事件发生。
根据齐鲁晚报，2016年6月30日晚，青岛市台东六路小学的游泳馆馆顶突然坍塌，庆幸的是，事发在夜里馆中无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游泳馆占地上千平方米，原来外凸的馆顶已经塌陷，馆周边裸露着钢支架。”2018年7月31日，济南市一家游泳馆屋顶突然倒塌，事发时不少孩子正在泳池游泳，多名孩子被掉落的建筑材料砸伤。
“网架结构在我国得到了广泛应用，随着使用年限增长，耐腐蚀性差作为钢结构致命缺点日益突显。尤其是在役游泳馆钢网架结构常年处于高温、高湿、腐蚀性气体的影响下，对锈损极其敏感，钢网架结构构件多属于薄壁钢构件，稍有腐蚀便有可能造成结构的破坏。”2018年的一篇学术论文中，北京工业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张德利等如是写道。
根据公开资料，2022年3月26日，郑州市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组织召开安全生产警示约谈会，在会议中提出“结合郑州市建筑领域高处坠落、物体打击、坍塌、起重伤害等高发的特点，深入分析研究，采取果断措施，坚决遏制和扭转不利局面”。金水区并不在该次约谈会之列。
据郑州日报报道，五洲温泉游泳馆坍塌事故发生后，河南省体育局向各省辖市、济源示范区体育主管部门，局属各单位、机关各处室、各省级体育协会，下发关于开展全省体育场馆安全隐患排查工作的通知。
关联企业严重失信2022年4月18日，五洲大酒店。 （人民视觉/图）
天眼查资料显示，五洲温泉游泳馆的关联企业为河南五洲大酒店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南五洲）、郑州五洲酒店俱乐部有限公司。其中河南五洲大酒店有限公司成立于1997年7月，法定代表人为马翼飞，沈继刚为公司大股东及最终受益人，持股比例占56.5%。
公开信息显示，焦作市一建筑公司此前与河南五洲因对工程量的系统划分及费用不能达成一致而产生纠纷，2014年4月，该公司将河南五洲告上法庭，法院最终判决被告赔偿131万余元。2018年4月，沈继刚因未履行给付义务，被郑州市金水区法院限制高消费。
2018年，河南五洲公司被列为最高人民法院公示的失信公司。河南五洲公司涉案总数为17，全部未履行数量为13，未履行比例占76.5%。
南方周末记者查询中国裁判文书网发现，沈继刚及其亲属相关企业还曾与人产生借款合同纠纷，法院判决后未履行义务，被申请强制执行。2021年2月，河南省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穷尽财产调查措施，未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的财产。强制执行申请人未能实现的剩余债权超五千万元。
南方周末记者 庞礴 南方周末实习生 陈元 施嘉翔
陈赫火锅店“塌顶”幕后：明星的“烟火气”和疯狂的加盟扩张
文：陈茜
ID：BMR2004
近日，演员陈赫创立的贤合庄卤味火锅店再出安全事故。一家位于杭州的门店，因吊顶脱落，导致顾客手骨折、脸烫伤。
“吃火锅都买份保险吧，有生命危险！”老梗翻红。
去年贤合庄长春一家门店就曾因锅底爆炸，导致顾客手脸烫伤，但只获赔1000元而上热搜。
陈赫发微博道歉，但事故对贤合庄品牌乃至明星形象的影响则难消除。安全问题频发，暴露的不是陈赫本人的管理能力问题，而是加速扩张下，品牌加盟模式的风险。
如果只是凭借个人兴趣开一两家店，盈亏自负本无可厚非，但如果以自身的明星效应用加盟方式扩张，则需要更加重视经营，承担更多责任。
贤合庄的幕后操盘手
2015年，福建省贤合庄餐饮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福建贤合庄”）由福建籍演员陈赫、歌手叶一茜与主持人朱桢合伙投资成立，首店位于福州，直到2017年才开第二家门店。
而福建贤合庄背后的母公司——福建贤合庄品牌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陈赫为大股东持股约39%，朱桢持股约22%。在2021年1月5日，叶茜（叶一茜）退出该公司合伙人后，李晨通过海南慕枫上东企业管理中心(有限合伙)持股约5%的方式间接加入。
这个看似明星小打小闹的“小生意”被有野心的专业运营公司看中，做起明星品牌代运营业务。
天眼查显示，2019年6月，成都市贤合庄品牌管理有限公司，其中，四川至膳品牌管理有限公司（简称“至膳公司”）持股51%，福建贤合庄持股49%。
至膳公司自我介绍中称，这是一家集大型都市时尚餐饮、跨界创意美食、火锅开发、火锅联营、火锅超市、中央物流配送、产品研发、有机农产品开发等于一体的多元化餐饮集团。
但是，这家公司更大的特点是批量运营明星餐饮品牌。该公司地址和成都贤合庄品牌管理有限公司同位于成都国际金融中心二号楼30F。
《商学院》记者联系的一位贤合庄招商负责人就是来自至膳公司，根据其介绍，除了官网展示的谭鸭血、炊二哥，至膳公司还运营了黄晓明的烤肉店——烧江南、关晓彤的奶茶店——天然呆、孙艺洲的卤味烧烤店——灶门坎。
在至膳公司的助力下，贤合庄品牌走上了高速路。据相关媒体报道，今年3月，某招商负责人称，贤合庄已在全球开店800多家，加盟费最低38万元。而在2020年8月，官网数据显示，仅有361家门店，其中126家正处筹建，扩张速度飞快。
在勺子课堂创始人宋宣看来，加盟店开店数量增长快并不代表真正被市场认可，主要是明星影响力。
宋宣表示，中国餐饮加盟市场有公司专门以明星为噱头进行加盟扩张。与麦当劳、肯德基式的特许加盟方式，由品牌方输出管理，重视经营不同，贤合庄的品牌扩张本质上是在赚取加盟费，以及后续的供应链费用、品牌授权费等，而在管理方面比较薄弱。
“在这种逻辑下，明星的影响力就非常重要，有了明星背书，可以快速圈一笔钱。但是，餐厅如果经营不善，与品牌方、陈赫其实没有任何关系，该赚到钱已经赚到，对后期运营等问题不是很在乎。”宋宣说。
如果只为“圈钱”进行扩张，而管理跟不上，安全隐患则可能随时“暴雷”。这对品牌的影响是恶劣的。
明星开餐厅是“玩票”还是认真的？
开餐馆已经成为明星的“第二产业”。这是让明星更具烟火气的一种方式，也是粉丝经济的一种体现。
这项看似门槛低、成本可控、资金回笼快的生意却鲜有成功案例。
从韩寒的“很高兴遇见你”，到周杰伦的Mr.J dinner西餐厅，再到由李冰冰、任泉、黄晓明等六位明星合开的火锅店热辣壹号，都曾因明星效应一度成为网红店，但是，热度过后往往一地鸡毛。
这也一度造成明星开餐饮是“玩票”的大众印象。而成立五年多以来，能够开出数百家的贤合庄，本是少有的发展势头不错的案例，但也问题频出。
天眼查数据新闻实验室在2020年选取了国内部分明星拥有的公司，共筛选出了数十家与餐饮相关的企业。其中，54%的相关企业注册资本在100万元以内。从地域分布上看，天眼查专业版数据显示，半数以上的明星餐饮企业注册地为北京。
从企业注册年份上看，2015-2017年为明星开设餐饮企业最为集中的时期，仅2017年一年就有约13家明星餐饮企业注册成立，不过，10家状态为注销或吊销。
此外，天眼查专业版风险数据显示，超过30%的明星餐饮企业曾存在过经营异常，10%以上的相关企业曾受到过行政处罚。
餐饮品牌要想常青，运营门槛却相当高。对于明星这类“甩手掌柜”来说，要想做好更难。
食品全产业链发起人、上海匠思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余知学指出，明星开餐馆自己是外行，通过专业餐饮管理人才，才能良性长久经营。同时，即使是专业人士也需要监管到位。
明星有开餐馆的自由，赚不赚钱可能对于个人来讲意义不大，只是一种人生体验。但是当明星利用加盟方式来扩大品牌时，则是把经营风险转嫁到加盟者身上。
明星为什么热衷开火锅店？
明星开餐馆的多，开火锅店尤其多。
除了贤合庄、热辣壹号，还有贾玲和包贝尔合资成立的辣莊；邓家佳的Hi辣火锅、薛之谦的串串香火锅店上上谦、郑恺的火凤祥火锅店……
与此同时，翻车事件也不少。此前上上谦因餐具大肠菌群超标而上热搜，火凤祥火锅店因装修风格抄袭成都某火锅店被质疑侵权，郑恺道歉。
为何明星热衷开火锅店？除了个人爱好外，火锅产业规模巨大，净利润也较高。
根据《2020—2021中国火锅行业发展报告》，2020年1—11月，中国餐饮行业整体规模达到34578亿元。与正餐、小吃快餐以及团餐等品类相比，火锅的毛利率与净利率较高，分别达到56.46%和13.73%。
宋宣指出，火锅品类成本结构简单，开店成本不高，供应链较为标准化，扩张起来比较容易。
对于明星来说，火锅赛道也成为门槛较低的试水赛道。不过，餐厅运营本身是一件繁琐复杂的工作，并且行业竞争激烈。门槛低，但运营并不容易，消费者最终会选择用脚投票。
流量是把双刃剑
贤合庄的宣传中强调，陈赫、朱桢、李晨三人微博粉丝破1.5亿。不过，从几起安全事故频上热搜来看，流量也是把双刃剑。
在餐厅起步时，明星股东会为餐厅带来人气，但是，菜品和服务是王道。过高的期望值会导致消费满足感阈值提升。即使前期有粉丝力量加持，后续性价比、口味、服务表现平平，也只会越来越受冷落。当粉丝们是怀着偶遇明星心态去餐厅消费时，也多半得到的是失望而已。
一旦当餐厅出现食品安全、管理事故，明星敏感体质将会让恶性事件的影响放大，正如贤合庄此次装修事故上热搜。
余知学认为，因为是明星开的，公众和媒体自然容易关注，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店内管理不到位，所以才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指出，加盟方式“短平快”，但是出问题也快。管理不善，店面频繁出问题会导致明星和品牌形象美誉度下降，明星应该承担责任。
与广告代言进行流量变现不同，品牌方出事，自身可随时解约脱责，但明星下海做实业要做到实处，一句“投资有风险，选择需谨慎”无法“甩锅”，否则也将消耗自身信誉。
几次危险事故后，贤合庄需要加紧重塑品牌，而明星股东们也要以身作则，以专业态度履行好品牌创始人、股东的责任。如果在消费者心目中形成以“玩票”，甚至“圈钱”心态做餐饮的印象，这将不妙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