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车20余天无法上牌，上汽大众武汉某4S店多次“跳票”未给合格证

“交车时就给了一把钥匙，发票大本什么都没有。”日前，车主周先生向极目新闻热线（027-86777777）投诉，今年7月12日在上汽大众4S店购买了一辆途观L，因为没有合格证至今无法上牌。8月4日下午，极目新闻记者陪同周先生来到该店采访，发现存在该情况的不止一人，4S店多次承诺交付合格证均未履行。

新车无法上牌，工作人员声称系统故障

7月12日，周先生在位于武汉江岸区二七路的武汉嘉铠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购买了一辆途观L汽车，总花费22.7万元。7月18日，周先生前来提车上牌时，工作人员告知，因为店内上牌系统出现网络故障，暂时无法上牌。周先生提供的上汽大众汽车销售合同显示，店方交付的文件包括产品合格证等，但他当天拿到的只有一把车钥匙。

半信半疑的周先生开着新车回家，途中咨询得知，车管所系统一切正常。周先生随后致电工作人员，对方表示过两天来办理便是。没想到，这个“过两天”却是遥遥无期。周先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从7月18日到7月30日几乎天天催，每次的回答都是“第二天办”。

一位负责人曾向周先生承诺8月2日交付合格证、购车发票等，结果仍然爽约。如今，周先生的临牌已经过期，按照法律法规不能上路行驶。

采访时，极目新闻记者遇到了一位陈姓车主，他的经历与周先生如出一辙。“和我的故事一模一样！”在听了周先生所说的从系统故障到不断“跳票”的故事后，陈先生有些气愤地表示。

在4S店门口，极目新闻记者看到了陈先生7月下旬在该店购买的帕萨特汽车，上面的临牌显示到期日期为2023年8月4日。陈先生怀疑，有着相同遭遇的可能不止在场两位车主。

合格证尚在银行，车主权益缺乏保证

反复催促中，周先生和陈先生均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新车无法上牌的真相：原来车辆合格证还在银行。

极目新闻记者向该店工作人员表明了记者身份，求证周先生和陈先生的相关经历。对方表示，事情属实，目前正在解决中，并保证当天（8月4日）会把车辆合格证交给两位车主。

一位在4S店资深从业人士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因为资源周转原因，的确会出现4S店将新车合格证抵押在银行的事情，业内通常将该行为叫做“赎证”。他表示，一般4S店会在购车前明确告知消费者，征求对方同意，并在价格上给出适当优惠。极目新闻记者查询相关新闻发现，有车主甚至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拿到合格证。

周先生和陈先生表示，4S店在购车之前没有告知车辆合格证无法按时交付，购车价格与其他店相比几无差别。在多次“跳票”无果后，工作人员才告知实情。

“如果我买车没有合格证，那是不是相当于买了“黑车”？”陈先生担心，由于合格证尚在银行，这辆花费18万多元购买的新车并没有“真正”的属于自己。

对于该事件，极目新闻记者采访了湖北楚尚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张靓。他表示，作为动产，车辆在交付给车主后所有权即转移给了车主。车辆合格证虽然不具有财产属性及权利内容，只是对于车辆性能允许上路的一种许可，但是没有合格证车主就无法办理上牌登记手续。从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上，4S店都有随车交付车辆合格证的义务。对此情况，车主可以选择因合同目的无法实现要求解除购车合同、返还购车款并赔偿直接经济损失，也可以要求4S店全面履行合同，交付车辆合格证并承担违约责任。4S店如果仅仅把车辆合格证质押给银行，未办理车辆质押登记手续的话，则不能对抗车主对车辆享有的权利。

8月4日下午，极目新闻记者致电上汽大众400服务热线，反映两位车主在官方4S店的遭遇，目前尚未得到回应。截止到发稿时，两位车主仍没有拿到相关证件，这场有关车辆合格证的反复“跳票”仍在继续。

东风系汽车大甩卖，只是一个开始

神龙汽车有限公司主要负责生产雪铁龙、标致旗下车型。（南方周末记者 吴超/图）

谁也没想到，汽车市场“改朝换代”的步伐如此之快。

2023年3月开始，东风集团（00489.HK）旗下多个品牌，联合湖北地方政府推出大幅降价优惠活动，引发外界关注。厂商及政府各补贴一半，补贴金额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时间仅限3月份，需上湖北车牌。

其中，最受关注的一款车型为东风雪铁龙C6。一台雪铁龙C6共创版，指导价21.19万元左右。其中，厂商优惠4.5万元，政府补贴4.5万元，累计优惠9万元，裸车价仅为12.19万元左右。目前，雪铁龙C6，是东风系旗下品牌中降价幅度最大的一款车型。

3月10日，武汉市经济和信息化局在回应市民购车咨询时确认，2022年，湖北省财政厅等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支持开展促进汽车消费活动的通知》，时间为2022年6月-12月(后延长至2023年3月31日)，鼓励各地结合当地汽车产业发展情况，开展促进汽车消费活动。

3月8日，南方周末记者前往武汉多个东风雪铁龙4S店询问，发现大部分消费者都是直奔雪铁龙C6而来，但该款车型早已售罄，且不再接受预定订单。其中一位销售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活动上线当天，湖北地区库存的雪铁龙C6就卖完了。

两天之后，武汉一家东风雪铁龙4S店销售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昨晚有一部分雪铁龙C6舒适版的库存车放出来，是2021年的车，但当晚就卖完了。与共创版相比，舒适版的新车指导价要贵上一两万元，但两者政企补贴均为9万元。

如果是预定订单，车主需要在3月31日前拿到车，办完手续，才能拿到政府补贴，否则只有厂商优惠。实际上，预定到了雪铁龙C6的消费者，并不清楚自己能否在月底前提车。

大幅打折之后，雪铁龙C6一车难求，可能是生产供应跟不上。3月10日，多位神龙公司一线员工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供应商零配件没到位。

3月12号，神龙公司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应称，现在生产线是饱和状态，正在加班加点满足客户订单。如果按照目前订单量计算，雪铁龙C6的零部件确实处于短缺状态。至于月底能不能全部交付雪铁龙C6订单，要看各方面资源的协调情况。

武汉一家东风标致4S店，大屏幕一侧的白板，用红笔圈住了“C6无”字眼。（南方周末记者 吴超/图）

“连保洁阿姨都去开单了”

此次政企补贴的车型，生产地须在湖北。

武汉市经信局在回复中写道，武汉市在执行省政策时，由武汉经开区、江夏区联合本地整车厂开展让利促销的活动。

除了在武汉经开区生产的东风系汽车外，武汉江夏区生产的上汽通用旗下别克、雪佛兰等汽车品牌燃油及新能源车型，也可以享受补贴。

武汉一家销售东风雪铁龙及标致车型的4S店里，神龙公司成都工厂生产的凡尔赛等车型被放置在角落位置。店内一位销售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因不在武汉生产，这几款车型只有企业优惠，没有政府补贴。

值得注意的是，有政府补贴的车型，补贴不体现在开票价之中。一位东风雪铁龙4S店工作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以一款政企补贴合计4万元的车型为例，企业优惠的2万元直接在开票价中减去。

消费者付完开票价之后，需另交4万元押金，经销商拿着打款凭证向政府申请补贴，然后再把4万元退回给消费者。

东风系的降价活动，带来了销量的快速上升。“有的雪铁龙4S店，店里员工不够用，连保洁阿姨都去开单了。”武汉一家东风雪铁龙4S店销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还碰见有消费者来店里，直接说加价五千元，或者一万块，要台雪铁龙C6，但早卖完了。

武汉经开区官网显示，3月1日起，东风本田在湖北省的25家特约店，5天共达成订单1469辆，日均294辆，较2月增长359%。

此次湖北的东风系降价车型之中，东风雪铁龙C6政企补贴合计9万元/台，东风日产楼兰政企补贴合计8万元/台，东风本田UR-V政企补贴合计6.8万元/台，这三款车型降价幅度排名前列。

多位业内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这几款车型在各自品牌内均不属于畅销车型。东风系旗下卖得较好的车型，经销商实际优惠力度并不大。

武汉一家东风本田4S店销售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一款较受市场欢迎的车型，政企补贴为2.3万元/台。也就是说，经销商优惠1.15万元/台，政府补贴1.15万元/台。活动开始前，该款车型经销商优惠力度是1万元/台。

除了联合厂商开展补贴活动，武汉汉阳区政府也开始对区域内的部分汽车经销商进行补贴，但不以汽车在当地生产为前提。南方周末记者在汉阳区各大4S店走访发现，部分大众、奥迪等经销商均享受补贴政策。

据长江日报旗下长江网报道，3月10日-4月10日间，汉阳区政府推出汽车促进消费补贴政策，总补贴为300万元。

但对单车的补贴额度并不多——从10万到30万的车，补贴额度在1000元至3000元之间。

神龙公司位于武汉东荆河路的一个停车场，停放着多台待售车辆。 （南方周末记者 吴超/图）

蝴蝶效应

受东风系降价影响，一汽大众等厂商也在湖北地区开始补贴活动。3月10日，武汉一家一汽大众4S店的海报显示，湖北范围内，厂家限时限量补贴1000万元。

不仅是湖北，全国有大量汽车经销商都面临库存压力。

据南方周末记者不完全统计，截至3月11日，福特、上汽通用别克、上汽荣威、上汽大众、上汽通用雪佛兰、一汽大众、一汽奥迪、广汽本田、广汽丰田、长安汽车等多家车企，都宣布了降价促销或开展补贴活动的消息。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中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调查”显示，2023年1-2月，中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分别为61.8%和58.1%。

预警指数是指库存滞留资金大于用来流通的资金，以50%作为荣枯线，50%以下为合理范围。库存预警指数越高，反映出市场的需求越低。上述调查显示，有80.2%的经销商表示2月销售未达预期，库存压力较大。

对传统车企来说，日子则更加难过。据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下称“乘联会”）数据显示，2022年，燃油车市场销量1486.9万辆，同比减少13%。相比之下，乘用车市场中，新能源汽车销量为650万辆，同比增长94%。

“2021年，还能卖300辆左右，去年只卖了100多辆。”广州一家东风日产4S店经销商向南方周末记者感慨，销量下滑的同时，库存压力加大，现在库存系数在3.0以上。

库存系数是期末库存量除以当期销量的值。按照行业惯例，库存系数小于1.2，反映库存在合理区间。如果大于2.5，说明库存过高，经营压力和风险大。

乘联会数据显示，2022年，东风日产销量为89.79万辆，同比下滑20.9%。除此之外，东风集团整体销量也在下滑。东风集团产销快报显示，2022年，汽车总销量为246.45万辆，同比下降11.19%。

进入2023年，东风集团销量依旧处于滑坡状态。今年前两个月，东风集团汽车销量为26.2万辆，同比下降48.48%。

雪上加霜的是，新能源汽车年初开始了新一轮的降价。据特斯拉官网，1月6日，特斯拉国产车型大幅降价，Model 3起售价22.99万元，Model Y起售价为25.99万元，创下历史最低价格。

随后，比亚迪、小鹏等品牌纷纷开始下调产品售价，更是对燃油车销量形成冲击。多位神龙公司员工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雪铁龙、标致等燃油车，和同等价位的新能源车相比，竞争力不大。

销量下滑的压力下，大幅降价去库存，是传统车企不得不做的事。但也有人分析，东风系此次促销，是为了把不符合“国六B”标准的车辆都清掉。因为2023年7月1日，被称为最严苛排放标准的“国六B”将正式实施。

上述说法有误。一位神龙公司员工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公司生产的汽车早已满足新排放标准。

东风集团微信公众号显示，2020年，神龙公司现有发动机已全部实现“国六B”排放标准。此外，早在2019年，东风日产开始全面生产和销售“国六B”标准汽车。

南方周末记者 吴超

国星购车家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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