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爬不出”汽修厂的事故车
事故车修了七八次 配件真假成疑云
汽车在一次事故中发生了故障,车主为了修车竟然奔波了大半年。说起自己的这一段修车经历,阳泉市民霍金玉至今仍然感到气愤不已,“修好这里,那里又出现了问题,前前后后修理了七八次。而且最主要的是,我怀疑汽修厂给我的车安装的配件并不是承诺的原厂配件。”7月28日,霍金玉表示,修车经历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她已经将自己的这段糟糕经历写成了书面材料,递给了相关部门,并且找了律师,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
车主的“噩梦”修车经历
2014年12月5日晚,霍金玉的别克昂科雷越野车在阳泉市义白路发生事故,事故导致汽车油底壳出现漏油现象。她向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阳泉分公司报案后,该公司业务员现场进行了查看并推荐到阳泉市鼎昌汽车家园维修。随后,鼎昌汽车家园工作人员将霍金玉的汽车拖回汽修厂修理。
然而,鼎昌汽车家园并未在承诺的一周内将车修好。直到12月30日,霍金玉才从汽修厂取走了自己的车。可第二天上午,她就发现汽车油底壳依然在漏油,而且发动机周围存在不少油污。向保险公司和鼎昌汽车家园说明情况后,霍金玉的车第二次被拖进了汽修厂。“大约一个星期后,鼎昌汽车家园的维修经理张鹏说我的车前右半轴每个连接处有3毫米的间隙,而且前右半轴原有的密封圈也没有了,需要更换连接四驱的整个轴承。”霍金玉说。
时间到了2015年1月25日18时许,霍金玉第二次从鼎昌汽车家园开走了修好的汽车。然而麻烦并未就此结束,刚驶出汽修厂不远,她就发现车辆右前灯不亮,并且车内副驾驶座后面座位下面的固定卡也脱落了。此后,霍金玉的车又先后出现发动机周围有异响和抖动、机爪破损等诸多问题,因而数次进出鼎昌汽车家园进行维修。
数次返厂维修,让霍金玉几乎绝望。无奈之下,2015年4月15日,霍金玉与鼎昌汽车家园进行协商,提出由汽修厂指派工作人员陪同,到她所指定的太原奥鑫通汽修厂进行维修。太原奥鑫通汽修厂的工作人员为霍金玉的车更换了下臂、火花塞,左右半轴等配件。
车主汽修厂各执一词
对于大半年的修车经历,霍金玉每次都用“噩梦”两个字形容。“就因为在鼎昌汽车家园更换了一个油底壳,我的车竟然三番五次出现毛病,数次进汽修厂修理,大半年的时间,我的车就是爬也爬出汽修厂了!汽修厂需要承担责任。”霍金玉气愤地说。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负责汽修厂工作的王总也用“噩梦”来形容这一段经历,而且她的讲述与霍金玉的说法存在很大的分歧。王总介绍,霍金玉的车是通过保险公司进行修理的,他们也按保险公司的要求进行了维修。“保险公司在定损时只让更换油底壳,并没有让维修其他地方。”王总的说法也得到了鼎昌汽车家园维修经理张鹏的印证。他说,霍金玉的车第一次被送到汽修厂时,维修人员按照流程对汽车进行了检查,“保险公司定损的地方只有油底壳,我们在检查时发现该车有滴油的问题,跟客户也说了,但她没表态。”张鹏告诉记者,霍金玉当时说汽车右前侧有异响,希望维修人员检查一下。“这是顾客主动提出来的,我们在换油底壳的时候就给她看了一下,发现右边轴承出现了磨损,连外壳也出现了3毫米的间隙。我们当时都把情况跟她说过,她也没表态。”张鹏说。
至于霍金玉所说的汽车出现的各种问题,张鹏表示,只有油底壳破损是当时事故造成的,其他的则是汽车在行驶的10多万公里过程中出现的正常磨损,与汽修厂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汽车右前灯在顾客开出汽修厂之前还好好的,而且在出现不亮的情况后她也没有立即过来找我们,而且我们在陪她试车时,也没有发现发动机抖动的情况。”张鹏说,在太原修理的过程中,霍金玉还擅自主张更换了下臂、火花塞、左半轴、右半轴。在这些配件中,只有右半轴在保险的赔付范围内,其他的全不在。
配件真假成问题关键
只是更换一个油底壳,霍金玉的车前前后后修理了大半年。汽车出现了各种问题可以慢慢修理,但是鼎昌汽车家园给她的车安装的配件的真假问题是她最为关心的。“我先后联系过别克4S店、通用汽车客服人员、其他维修人员等,他们怀疑汽车配件有问题。”霍金玉说。
阳泉市交通局运输管理处维修管理科聂科长介绍,了解这一情况后,维修管理科也对鼎昌汽车汽修厂进行了检查,并下发了责令整改书。对于霍金玉汽车出现的其他问题是否与事故有关,聂科长表示,因为无法还原汽车当时发生事故的实际情况,很难下结论说汽车出现的这些问题与当时事故有关。
在霍金玉与鼎昌汽车家园的纠纷中,聂科长认为霍金玉既然在保险公司投了保险,出现问题应首先找保险公司,而不是直接针对鼎昌汽车家园,保险公司属于托修方,鼎昌汽车家园是承修方。在第一次更换了油底壳后,霍金玉的汽车出现了各种问题,霍金玉应首先找保险公司进行二次定损,然后再由保险公司与鼎昌汽车家园进行交涉。
至于配件的真假问题,阳泉市交通局运输管理处维修管理科只是负责汽修厂维修过程中的行为规范。阳泉市工商局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在调取了鼎昌汽车家园配件的流通环节的各种单据后,并未发现其违法的地方。那么鼎昌汽车家园为霍金玉安装的配件是不是假的呢?聂科长表示,如果霍金玉执意认为配件有问题,她可以提出申请,去相关质检部门进行鉴定,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山西省内还不具备鉴定的能力,需要找国家级的鉴定机构。
褚亚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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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访公司的“火热生意”
63岁的江西上犹访民陈裕咸死亡后,以牛力为首的截访团伙浮出水面。在北京警方的迅速行动下,牛力等12名主要成员全部落网,目前正等待判决。
牛力,这个河北承德出生的农民之子,用短短4年时间在北京的截访圈内占据了一席之地。从2012年从事截访以来,牛力抓住了截访的巨大商机,在2014年自立门户,直至2016年成立北京神州畅行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构筑起一条包括地方政府、信息员、截访司机、黑保安在内的截访利益链条。
目前,牛力、牛铁光等12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分别以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提起公诉,案件于2018年5月24日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至今尚未判决。
犯罪嫌疑人牛力的父亲牛宝华呆坐在牛力与前妻的结婚照旁。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截访致死案12人被抓
陈裕咸死亡后,北京警方迅速行动,将牛力等12名主要人员在一个月内控制。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起诉书显示,12被抓人员为:陈云、郭林鋆、张法辉、苏日力格、张立阳、牛铁光、于雪彬、陈家全、牛力、康瑞超、张盼、李鑫星。
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显示,2017年6月4日,陈裕咸死亡当晚,牛力与女友高珍艳正驱车赶往山西阳泉,为前妻季芳母亲庆贺66岁大寿。
牛力母亲崔桂芝告诉新京报记者,牛力与季芳婚后育有一女,今年13岁。双方离婚后,由于孩子的缘故,两家还互有走动。2017年6月5日,陈裕咸死亡后仅一天,牛力赶到了山西阳泉,牛力父母也在场。崔桂芝回忆,6月6日清晨,她看到牛力与季芳面色凝重,一问才知是北京截访出了事。当天,牛力即开车前往江西。崔桂芝称,当时老两口还不知道是出了人命,但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牛力的火速离开即是为了去“求援”。
据牛力供述,虽为“求援”而去,自己这趟江西之旅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悠然自得”,与江西多地信访官员进行了互动。6月7日,牛力到达南昌,当晚与青山湖区信访局工作人员吃了饭;6月8日,铅山信访局有关负责人通过微信朋友圈获悉牛力在江西,后该负责人安排牛力爬山,并在山上住宿;6月10日,牛力到达上饶县,时任上饶县信访局局长安排牛力体验农家乐的摘杨梅。
表面上的悠闲未能掩盖牛力对严重事态的不安。牛力供述称,6月6日,陈家全给其致电,询问陈裕咸事件该如何处理,双方约定见面商量。6月7日,牛力与陈家全会合后,驾车前往江西。这期间牛力曾多次致电时任上犹县信访局局长赖学文,询问陈裕咸事件如何处理,但赖学文回应称,此事由政府处理,让牛力不要管。
6月11日早间,牛铁光媳妇致电高珍艳称,牛铁光已被北京警方抓获。当天,牛力吩咐陈家全马上赶回北京,因为车是陈家全的。牛力称自己又与赖学文通电话,与赖商量保他的人,其间牛力将牛铁光、陈家全、于雪彬名字发给赖学文,牛力称赖表示只能保这3个人。
6月13日,上饶市在德兴市梧峰洞宾馆召开各县市区管委会信访负责人参加的信访会议,牛力供述称自己也列席了此次会议,但未进入主会场。上饶县信访局负责人否认了这一说法,他称牛力确实在梧峰洞宾馆,但那次会议没有非政府人员参加,牛力没有进入会场。
6月14日,牛力在上饶市一家酒店被北京大兴警方抓获。笔录显示,牛力的女友高珍艳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刑事拘留,后因证据不足取保候审。
牛力其人
据记者了解,陈裕咸致死案中的主要疑犯牛力,也曾是访民的儿子。
起诉书显示,牛力户籍地为承德市承德县下板城镇,父母均为普通农民。其母崔桂芝介绍,虽然起诉书上牛力为初中文化程度,实际其在1991年即因家贫而退学,并未读完初中。而1991年也是牛家的多事之秋,牛力之父牛宝华因对一起车祸赔偿不满,也成为访民。
在父亲上访的数年间,牛力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挫折。1995年,十九岁的牛力报名参军,在通过各项考核的最后关头,却不知因何原因落选。随后,牛力揣着母亲资助的200元钱赴石家庄务工。牛力弟弟牛华回忆称,在父亲1999年赴京上访无果后,牛力曾劝父亲不要再执着于上访,“他劝我爸不要再为这些事跑了,跑也没有用。”
自1995至石家庄开始,牛力成为中国工商银行河北省分行的一名司机,此后十余年间,牛力购房、结婚、生子,人生走上正轨。2010年,变故来临。
当年,牛力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将其在石家庄价值40余万的房产抵债后,仍无法偿还。崔桂芝回忆,其间牛力甚至产生过轻生念头,独自一人在家乡铁道上徘徊,后经亲友发现及时通知了崔桂芝,才在火车距离仅200米时由4人合力将其拽下。同年,牛力与前妻季芳离婚。
在家乡停留期间,牛力曾在承德市短暂开过小吃店,不久即再次离乡。2012年8月,牛力至北京怀柔影视城当司机,为了躲避债主,牛力开始使用前妻季芳的姓名,人称“老季”。当年9月,牛力结识了自己踏上截访之路的关键人物肖青林。
据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牛力前雇主肖青林最迟在2009年即开始从事截访,主要截访福建、安徽、西安访民。2009年,福建省霞浦县牙城镇访民郑鸿良曾在京遭肖青林雇佣的截访人员殴打致轻伤。郑鸿良出示的北京盛唐法医学司法鉴定所法医学鉴定意见书显示,郑鸿良为左内、外踝骨折,头皮裂伤,脑外伤后神经症反应,损伤程度构成轻伤。经警方调查,确认不明人员为肖青林雇佣。
种种迹象表明,牛力在跟随肖青林从事截访以后,就上了“轨道”。牛宝华夫妇回忆,那几年牛力的经济状况似乎得到改善,“每年能给我们万八千”,已完全摆脱了当年因欠债爬铁道轻生的状态。
然而,每当家人问起牛力在北京做何职业,牛力都闭口不谈。牛力父亲牛宝华与弟弟牛华均称,直至牛力出事以后,他们才获悉牛力是在北京做截访。唯一一次例外发生在2016年春节,好奇的崔桂芝问牛力究竟在北京干啥,牛力坦承,在帮政府做截访。崔桂芝以自己仅有的人生经验判断,这是一项高风险职业,规劝儿子小心,牛力却斥责称:妈你什么都不懂!
其实,彼时的牛力已因截访出过事。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起诉书显示,2014年12月18日,牛力因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北京市公安局丰台分局取保候审。崔桂芝称,那一次牛力就是因为截访被抓,但似乎不太严重,一个月左右就放了出来。牛力的截访之路并未因此阻断。
犯罪嫌疑人牛力父母在河北承德家中,两人中间为牛力与前妻季芳的结婚照。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专做截访的汽车租赁公司
在2012年踏上截访之路后,牛力“如鱼得水”,事业推进速度不可谓不迅速。2014年,牛力脱离肖青林,开始独立拉人干截访。2016年,牛力以女友高珍艳名义,出资200万元在北京市丰台区成立神州畅行汽车租赁有限公司。
工商资料显示,牛力成立的上述公司经营范围为汽车租赁;技术开发;技术服务;劳务服务;承办展览展示;会议服务;企业管理服务;经济信息咨询;销售汽车配件、机械设备、电子产品、汽车、日用品、通讯设备。但外界对这家公司真实业务并不知晓。
2018年9月18日,牛力公司注册地北京市丰台区丰台镇东货场路38号院物业管理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根据租赁记录,神州畅行汽车租赁有限公司确实曾在此租赁过办公地点,但该公司具体从事何种业务他们并不知晓。工作人员透露,该公司在入驻后不久即提出,因公司业务拓展,想在一楼多租一间办公室,但因一楼空间受限而作罢。不久,该公司搬离。
牛力成立公司背后,是其截访业务的不断发展。据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2014年牛力开始单干时,其截访对象还仅限于江西上饶,至2016年成立公司时,其截访对象已不限于江西,而是扩展至福建省长乐市、漳州市。其间,牛力团伙以合法注册的公司为幌子,逐步构建成一条环环相扣、各司其职的截访利益链条。
截访首先要有信息源。牛力公司的信息源第一靠地方信访部门的通知,在当地有访民上访时主动雇佣牛力团伙截访;第二则靠信息员反馈。在陈裕咸案件中,牛力承诺给鲁建明的信息费为300元,但还未等兑现,就发生了访民死亡事件。
现年59岁的江西上饶访民张来水就曾吃过“信息员”的亏。据其回忆,2014年其一行3人至京上访,多位“信息员”向其推销住宿信息,只需25元一人。当时,尚缺乏上访经验的张来水等人轻信了“信息员”,后被诱骗至无人处,遭多名不明人员强拉上车遣返回京。
第二要有车辆和司机。据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牛力公司共有3辆车:一辆蓝色7座商务车,车牌号京N32ZZ9,系牛力以陈家全车牌购买;一辆银灰色别克7座商务车,车牌号京Q0ZF02,系牛力以朋友孙义盼车牌购买;一辆马自达6轿车,车牌号闽JQ8510,车主系牛力女友高珍艳。此外,牛力还雇佣多名司机,包括张立阳、于雪彬、陈家全等人。
江西省上饶县清水乡访民杨炳柱透露,自己在2015年赴京上访时即遭牛力团伙强制遣返,遣返车辆包括上述京N32ZZ9商务车。
杨炳柱回忆,2015年1月10日上午,自己在北京市丰台区中国建材大院门口遭八九名不明人员强拉上车,当时共有两辆车,一辆为黑色面包车,另一辆即为京N32ZZ9蓝色商务车,在遣返途中,两辆车一前一后将其押送回清水乡,到达后,由京N32ZZ9车辆上人员与清水乡政府工作人员做了交接。上饶县公安局清水派出所2015年1月12日出具的《犯罪嫌疑人归案情况说明》显示,杨炳柱是“被清水乡政府安排的北京送访人员送回上饶”。
第三要有负责押送上访人员的“黑保安”。据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牛力雇佣专人安排管理“黑保安”,负责人为牛铁光与苏日力格。在陈裕咸案件中,张法辉、张盼、李鑫星等人则为雇佣来的“黑保安”,其中多人均有犯罪前科。除上述人员外,牛力团伙还雇佣了20余名“临时保安”,平时就居住在丰台区望园东里的“宿舍”,一旦有截访业务,即有牛铁光、苏日力格“派活”,一趟每人酬劳200至300元。
犯罪嫌疑人牛力与前妻、女儿的合影。新京报记者 王飞 翻拍
“1个月截访费高达80万元”
牛力称,2016年10月,他在北京一次饭局中结识了时任上犹县信访局局长赖学文,当时,赖学文尚以为牛力叫“季芳”。结识后不久,双方就进行了第一次合作,于2016年截访过一次上犹访民。但是,双方的第二次合作就出了事,发生了陈裕咸死亡案件。而赖学文则称,双方合作过“三四次”。
在合作中,牛力公司备有专门的发票簿,以汽车租赁费形式开具发票。陈家全供述称,每次出车车上都会带一些发票,发票是汽车租赁行业的手写发票,有时候直接给对方空白发票,具体数额对方填。高珍艳透露,有时也将合同和发票快递给对方,发票内容就是租赁费。
据牛力供述称,其为了截访方便,曾在北京西红门一家复印店做了3个“上饶县信访局工作证”,分别由其本人、张立阳、牛铁光3人持有。但据新京报记者掌握的材料,时任上饶县信访局负责人称,他并未同意牛力办理工作证。
频繁的截访造就了牛力公司的红火生意。牛力团伙中一位“临时保安”魏猛在笔录中透露,在2017年5月3日至6月5日这一月间,仅其本人参与的截访就多达7次,共押送过至少32人。这其中包括:
5月3日,5个临时保安,2个司机,押送3个男访民回上饶市上饶县一派出所;
5月7、8日左右,6个临时保安,2个司机,押送男访民回上饶市上饶县一派出所;
5月12、13日左右,6个临时保安,2个司机,押送3男1女回上饶市上饶县一派出所;
5月15日左右,2个临时保安,2个司机,押送1位男访民回福建省漳州市一家精神病院;
5月20日左右,5个临时保安,2个司机,押送5位访民回上饶市上饶县一派出所;
5月25日左右,4个保安,2个司机,押送4位访民回江西省上饶市上饶县一派出所;
6月5日下午6点钟左右,12个临时保安,4个司机,押送14位访民回江西省上铙市上饶县一交警大队院内。
赖学文曾在笔录中表示,在与牛力的合作中,押送一人的费用为2万元左右,如果以押送陈裕咸的2.5万元来计算,仅上述1个月截访费就高达80万元。
“非正常上访”背后的截访成本
不少访民称,因为牛力等人的截访公司的存在,他们进京需要想办法躲避这些“黑保安”。
江西上犹访民张声华回忆,为躲避火车实名制购票,他想出了分段买票的办法,在途中换乘后分段买票进京。此外,即使分段买票,终点站亦不能轻易设置成北京,而是买票至距北京较近的河北霸州等地,制造目的地不是北京的假象。到霸州后不必下车,至北京西站再补票。
江西上饶访民伍云凤曾与他人共同出资包车进京,每人包车费达2000余元。在张声华与伍云凤看来,这种乘车方式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上访成本。
时任上犹县政法委书记刘晓龙曾在案情通报会上承认,为遣送陈裕咸向截访团伙开出2.5万元价码,“成本相当高昂”。
伍云凤与张来水均称,其在上访被遣送回乡后,多次见证当地村干部在接车现场向截访人员现金支付截访费用。据其事后了解,截访费用为每人1.2万元至2万元不等。
江西南昌访民邱国民出示的一份当地街道向派出所的报案材料称,自2013年6月至2015年5月,邱国民兄弟4人多次赴京非正常上访,累计达120多人次,仅劝返费、差旅费等开支高达40余万元,“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
然而,高昂的截访费用并未让非法截访团伙满足。据牛力供述,交通费按公里计算,每公里8元。如遇截访人员需要食宿,住宿住低廉宾馆,由地方政府实报实销,餐费每天为20元。
此外,公司本身的人力成本也是一大笔费用,牛铁光与张立阳在北京丰台区望园东里租住的房屋亦是由牛力出钱,每月4800元。牛力还为上述两人按月开工资,每人6000元。在陈裕咸案件中,每名保安的费用为200至300元。在陈裕咸死亡后,每名保安还额外获得了500元“跑路费”。
江西上犹前访民黄民生自2011年起多次进京上访被截访团伙送回,由于遣送次数多,其与截访人员混得熟了,相互之间有了了解。
在2013年的一次遣送途中,一位截访团伙成员抱怨,截访成本因油价、交通等原因节节升高,仅送一人成本就高达8000元。抱怨之余,该成员竟然鼓励黄民生多到北京上访,这样其截访生意就能更红火。黄民生曾多次听截访人员讲,截访只为求财,“他们也担心与访民结仇遭到报复”。
如果截访团伙在截访过程中不慎“走火”,导致访民受伤或死亡,其恶果也往往由地方政府承担。上述福建霞浦县牙城镇访民郑鸿良在2011年撤诉后,镇政府赔偿了其6万余元医药费。
在向家属的案情通报会上,时任上犹县政法委书记刘晓龙也道出花费高成本截访的原委。
他表示,政府雇佣牛力的公司将陈裕咸接回,主要是怕陈在北京因非正常上访,进一步受到法律制裁。这也是信访部门的职责所在。信访部门的本意是迅速、安全地将访民接回,绝不存在信访干部指使、默认牛力等人非法对待访民。“访民到了北京,存在非正常上访的风险,赖学文的岗位职责,决定了他会去做这件事。换成王学文、马学文,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新京报记者:卢通 吕烨馨
编辑:曹林华 潘佳锟 校对 杨许丽